Excuses

【王陆×墨青】愚人节小甜饼

  到了今年灵剑山约定俗成的愚人日，整个门派里却如同往常一般平静。说实话，王陆还没想好今年的整蛊方式。

  前年愚人日之前，碰巧听到小玲儿和师傅在传声符里说到薛伯仁感染风寒的事，一个好点子就这么出来了。愚人日那天天还没亮，他便在掌门府邸放了好几只传声纸鹤。灵剑山每日清晨都会有传声纸鹤把山下的消息传回来，王陆便添油加醋地往纸鹤里捎了薛家村闹狂犬病的事儿。风吟这个遇到女儿就丢了头脑的爹，果不其然急匆匆地下了山。王陆便装惊讶，把掌门失踪的第一手消息告诉了师傅，还不小心说漏嘴发现了风吟命刘显长老任代理掌门的契书。不出意外，那天以王舞盗取掌门金印被风吟人赃并获落了幕。当然，王舞继任掌门的顺位被风吟排到了奥观海后面。

  去年啊，本想好心把在缥缈峰挖到的千年灵参送给朱秦作修炼晋升礼，却被朱秦忆往昔大骂了一顿，不就是使了个幻术把灵参变成了白萝卜吗，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。他假装可惜，借机送给了路过的琉璃仙，后来小琉璃用灵参提升了灵根纯度的喜事传遍了整个灵剑派。从那之后，朱秦再见到王陆总是一脸生无可恋，想骂又难免想起那日粗红着脖子数落王陆的模样，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。

  思来想去，这灵剑山的愚人日设立了百余年，也就王陆来的这几十年里，真正让灵剑派众人深刻体会到“愚人”二字，整个门派还没被王陆整蛊过的，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。幸运儿里有几位特别谨慎，秉承愚人日“不听、不看、不问”原则，才得以逃过王陆的魔爪。还有个特殊的，就是当年被王陆亲自从试炼地尘稷山带回来的墨青。王陆天天跟个爹似的把人带在身边，就差没打上自己的标签，逢人就说墨青单纯得很，话里意思无非是警告门派里其他人别打墨青的主意。自然，众人都默契地把墨青从整蛊名单里划了去。

  不过，今年有了变局，以朱秦为首，王忠作为副指挥官，建立起了愚人日复仇者联盟。王陆整蛊人的伎俩都很高明，愚人日那天更天不怕地不怕了，朱秦深有感触，这回就让王陆这小子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
  “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恶毒了？”

  “怎么就恶毒了，哪……哪恶毒了？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年，王陆骗你岳师姐答应和钟师兄约会，诓你的怒气去给墨青的万钧剑开刃的事儿了？”朱秦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闻宝王陆犯下的恶行。

  几人互相通了气，就往墨青的住处去了。这时候，墨青正认真擦拭着万钧剑。

  “墨青，忙呢？”被来人打扰才把视线从剑挪开，眼中尽是不解。

  “看来不是很忙，啊……这个……”朱秦试着跟人客套，袖子一抖，给王忠做了个手势。

  后者便自然地上前来接话，“墨青，每年这天都见你待在洞府里，不曾出去，这是为什么呀？”

  墨青见他语气诚恳，就说了：“王陆说了，每年四月初一都是天地灵气最好的时候，便让我在洞府里努力修炼。”

  呸，朱秦在心里暗自腹诽，骗人家小墨青乖乖在洞府待着，自己再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，王陆啊王陆。

  “王陆师兄真是见多识广，我们作为内门弟子也没听过四月初一有聚天地灵气之说。”王忠面上惊讶，又装作好心地问：“王陆师兄没有跟你说，每逢四月初一，便是灵剑山的仙侣日吗？”

  “这是什么？”自到灵剑山，如今已是第五个年头，墨青却从未听过仙侣日这个说法。

  “仙侣日，自然是修仙者选择心仪道侣的日子。”王忠耐心地给人讲解，好像真的有这么个节日似的，“不过，朋友之间表达喜爱也是可以的。”

  话音一落，朱秦便懂了王忠的意思，墨青心思这么单纯，自然要循序渐进地引导，“啊，对。王忠，这么多年你陪伴在我左右，我真的是很感动，”他作势就要抹泪，深情款款地跟人讲：“兄弟，我爱你。”也不管王忠被他握住的手背起了多少鸡皮疙瘩。

  恋恋不舍地把手放回衣侧，见墨青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，又紧跟着开了口：“闻宝今天下午还准备去跟岳师姐表白，听说在仙侣日当天表白，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五十一！”说着给在一旁不做声的闻宝打眼色：“是吧，闻宝？”

  无故被递话的闻宝刚要条件反射地否认，但低头一想，愚人日跟岳师姐表白好像是个好主意，要是被拒绝了也没那么难堪……便默认了朱秦的话，目光中染上了几分坚定。

  “嗯，那祝闻宝师兄成功。”墨青信了人的话，乖乖地给人祝福。

  朱秦见人没理解他的意思，便敞开窗说亮话：“墨青，没有想结成道侣……额，”好像这么说不太合适，他改了口：“没有喜欢的人吗？”

  看墨青陷入了沉思，朱秦便知道有戏，又添柴加火：“不会是王陆那小子限制你这个吧？他还真把自己当爹了。每年四月初一就他最忙了，这小子桃花可多了。”也有好多师妹借着愚人日跟王陆表白，他这也不算说谎吧，如此想来心里便毫无负担：“墨青，也就王陆还把你当小孩子，我们灵剑派是很自由的，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！”

  “对！”别再乖乖听王陆的话了，气死他！让他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！王忠跟着附和，当然后半句没敢说出来。“听说今年王陆还要去找缥缈峰的陆师姐呢！”陆师姐是今年推算出来的王陆的整蛊目标，希望上天保佑愚人日复仇者联盟的预备盟友。

  “什么是喜欢啊？”安静地听朱秦他们说了一通，墨青才抛出了一个问题。

  “喜欢……”喜欢还需要什么理由吗？朱秦发现自己还真说不出来，什么叫作喜欢，便把这个题抛给了闻宝。

  “喜欢就是，每天都想见到她，想听到她的声音，只要她笑起来，就很开心，就算她不喜欢我，也很满足……”闻宝把脑袋里每日叫嚣着的对岳师姐的暗恋，清晰地说给墨青听。

  但还是没有如朱秦所愿，墨青只把擦拭好的万钧剑放回剑鞘，那意思很明显是：没事的话你们可以先走了。

  没想到以墨青作为突破口这么难，朱秦一众人心情压抑地走出了墨青的住处。没走出去多远，就忍不住开起批斗大会。

  “你刚刚跟他啰嗦那么多干什么，直接说不就完了？人孩子单纯，转不过那么多弯，懂不懂啊？”朱秦瞪了眼王忠。

  后者也不甘示弱：“什么啊？你自己要先说王陆坏话，墨青跟王陆一条心，怎么可能心里不生你的气？”闻宝在一边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，但也没躲过，“闻宝啥事儿都不干，消极怠工。”

  “怎么能怪我？墨青这几年来就只跟着王陆，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？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有问题！”

  这边正热火朝天地说着，抬头却撞见墨青出来了。

  原来纯情的孩子，也有了偷偷喜欢的人。

  王陆这头正在构思着今年的整蛊计划，陆师姐今年被任命去缥缈峰看管灵草，今年那株静心草已经整好一百年了，用来给晋升筑基的人巩固心神刚好合适，要怎么才能拿到手呢……

  正想着，耳边就传来敲门的声音。那声音三长一短，是他和墨青的暗号，王陆便知道是墨青来了，敲门声比往日急促了些，墨青每年四月初一都乖乖听他话在洞府里修炼，莫非今日是碰上瓶颈了。

  王陆把门打开，便见墨青欲言又止的脸。叫人坐下，给人倒了一杯清心静气的灵茶，“怎么了？这么着急，汗都出来了，喝茶。”

  墨青把茶杯乖乖接过来，“王陆师兄今晚有事吗？”他小心翼翼地观察，不放过王陆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。

  “嗯……要去缥缈峰一趟。”王忠没骗他，王陆果然要去找陆师姐。心里微微发酸，但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：“是要去找陆师姐吗？”

  王陆把茶杯放下，看着墨青的小脸，果然没白疼，连自己的心思都猜得清楚。王陆帮墨青把跑散的头发捋到一边，便露出藏在碎发下清澈的眼睛，眼底只有一个人。

  殊不知这会儿，王陆的“豪宅”外头已经聚集了好多人。琉璃仙这时候正施了个追踪的法术，王陆、墨青二人的影像就这么投在空中。

  “这就是你说的好戏？”小琉璃话里满是嫌弃，若不是有玉米吃，就先把朱秦修理一通了。

  “马上就开始了，”朱秦看着空中浮现的影像，他果然没猜错，即便是兄弟也逃不过女人的考验，“你看，原来墨青喜欢陆师姐，这不正在试探呢，就要和王陆翻脸了，看我这回不把王陆这小子好好气一通！”

  被朱秦召集到一起的愚人日复仇者联盟里的其他人，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，便静下心来等下文。

  不过，影像上王陆就要开门出来，小琉璃马上把法术收回来，众人屏住气息，给自己贴上个隐身符。

  王陆开门走出来，墨青也跟在他身后。正到了传送点，准备触发瞬移术的时候，却被墨青叫住名字。“你可以不去吗？”这是墨青第一次主动跟人提要求。

  从墨青来时，王陆就发现人见到他时，分外紧张，和平时比起来，虽说表情生动了不少，但却分外反常。王陆回到墨青身边，声音自然温柔起来：“怎么了，墨青，有什么心事吗？”

  “要来了！要来了！兄弟决裂！”朱秦用神识给复仇盟友发去高能预警。

  “你不要去找陆师姐好不好？”墨青紧了紧手，才轻轻把人的衣角攥进手心，上次这么做的时候，是在尘稷山的山洞里，王陆也这么跟他说，他要走了，要回灵剑山。

  “我果然没猜错吧！没想到陆师姐魅力这么大。”朱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王陆傻眼的表情了。

  但下句话却让他傻眼了。

  “每天我都想见到你，你说的话我都认真在听，如果你笑的话，我也很开心。”墨青把垂着的头抬起来，和王陆关心的眼撞在一起：“朱秦他们说，今天是仙侣日，要是今天和心上人表白的话，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一。”他把王陆的衣角放开，红着脸把手指伸进对方的指缝里，没有开玩笑，很是真挚地说：“王陆，我喜欢你。我可以不做那百分之四十九吗？”

  墨青紧张地等答案，握着人的掌心都起了薄汗。却感觉手心一紧，只见王陆开合的嘴唇吐出一句让人心脏狂跳的话来：“你是我的百分之百。”

  他有些不知所措，却对上人灿烂的笑，不是梦。恍惚回到了在尘稷山初遇，王陆把手递给他的时候，一个人就这么毫无预兆闯进了他孤独的领地。墨青本以为王陆会留下来，那些日子里，王陆总是一边帮他一边说他怎么这么傻，要是没有王陆在，说不定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所以他就一直装傻，这样就可以一直受王陆的照顾。

  但王陆还是要走了，他说自己是灵剑派的真传弟子，必须回灵剑山。他不想让王陆走，但却没有理由让人留下来，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他：“那我可以加入你的门派吗？”

  答案是肯定的，王陆不仅把他引荐到灵剑山当上了内门弟子，还一直照顾他，像在尘稷山一样。他心想，王陆也很开心和他一起吧。

  本以为，拥有相伴的日子就已经足够了，但时至今日才发现，根本不够。他喜欢王陆笑，但不喜欢王陆对别人笑。听到王忠说，王陆要在仙侣日找陆师姐，他心里嫉妒的种子就发芽了，当王陆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，那株名为“嫉妒”的嫩芽就被浇了水，长成充满荆棘的灌丛，但他无法把刺放出来，只能扎在自己心上。

  和王陆短短交谈的一刻钟里，墨青找了一万种理由让自己放弃，其中最残酷的一条是“王陆喜欢陆师姐”。但最后那一刻，他还是叫住了王陆，因为还有一个叛逆的信条，“墨青喜欢王陆”，在他心里疯狂叫嚣。

  幸运的是，没有结束，灌丛里的荆棘开出了花苞，王陆也喜欢他。

  墨青郑重地往王陆唇上一点，“我也是。”

  小琉璃把吃完的玉米棒放进储物袋里，用神识把还在震惊中的复仇者联盟的盟友们喊醒：“我早就说吧，他们俩有情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