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xcuses

(十五)我看你是口是心非

  拦住谢襄他们的是西坝子村里的恶霸,平日里作奸犯科的事干的多了,在这偏远的小渔村,还没人敢拿地头无赖怎么样,久而久之,贼心大了,贼胆也肥了。这回打听到来了群城里的少爷小姐,自然少不了讹上一笔。

  在顾燕帧和曲曼婷还没回来之前,这群小混混就凶神恶煞地来了,嘴里大言不惭地要冲三个人收什么劳什子保护费。

  谢襄放下手里的柴,跟那个嚣张的小光头平视:“我们凭什么给你钱?”她把黄松揽过来,“他也是这儿的村民,怎么这山这海就成了你的了?”

  只听那领头的嗤笑一声,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,当他是城里人不懂规矩,这下更把无耻贯彻到底,“我可没见过他,是住海上还是山里啊?不想给钱是吧,也行,那就滚回去。”他手一挥,后头的一众人就要上来推人,还一脚踹翻了谭小珺支好的锅,嚣张的气焰就差烧到人的脸上。

  “你们干什么!”黄松把正在作乱的一个人拦下来。

  “想打架?”那头子非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不可,“兄弟们,既然他们不听话,那看来是不想走了,先把他们的车给砸了去!”语罢,这群地痞流氓里有好几个手里操着鱼叉的,一股脑地就往顾燕帧那辆可怜的敞篷车冲去了。

  等顾燕帧和曲曼婷闻声赶到的时候,车已经被砸过一轮。

  “什么情况啊?”虽然他家有钱,也不能这么平白被糟蹋吧。

  “他们非说这海和这片海滩是他的,要咱们交保护费!”黄松刚把那人用来砸车的鱼叉抢过来,终止了车的厄运。

  “哟,他怎么不说整个顺远城也是他的呢?”曲曼婷一个眼刀就飞过去,丝毫不怕这群刁民。

  “要保护费啊?跟我谈啊,”顾燕帧一脸好说话地往小光头身边走,“想要多少啊?”他笑得无害,让人看来像是个软柿子。

  那头子接了杆子就往上爬,用手指了指顾燕帧,冲着其他人呵呵笑:“看见没,这是聪明人。”上下打量了顾燕帧一番,贪婪的心思根本藏不住,一根食指就伸到顾燕帧面前,“不多不少,一百块大洋。”

  “一百块大洋,你疯了吧?”

  “你抢劫啊你!”

  顾燕帧便给黄松和谭小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,谄媚的样子演的倒挺好,“大哥,你看,”他眼神往那头子身后一瞟,“真不用兄弟们这么辛苦。”

  那小光头见顾燕帧已然要散财消灾的模样,也放松了警惕,一本正经地命令操着鱼叉的那几个人:“行了。给这位小兄弟一个面子。”

  曲曼婷知道顾燕帧这回又要搞扮猪吃老虎的一出,但看这个光头一幅“这回赚大了”的嘴脸,她就恶心,没忍住“嘁”了一声。

  没想到这小光头听力挺好,就朝着曲曼婷身边走,一脸轻浮,“哟,你这小姑娘,脾气倒挺大。”说着手就要往人身上放,“不过长得还挺漂……”

  调戏的话还没说完,那只想要作乱的手就被人反擒到背后,紧接着小腿一麻就跪倒在地。他转过头一看,对上了顾燕帧的脸,只不过没再对他笑得温和,冷冰冰的样子让人发抖。

  失算了,那光头赶紧挣扎着要喊他的兄弟,回头就发现谢襄正拿着鱼叉,搭在刚刚砸车的人肩膀上,其他人都瘫在地上,疼得打滚。

  黄松刚把拳头收回来,一脸憨厚地冲顾燕帧笑:“燕帧,还是你聪明!”

  谢襄和谭小珺也投来肯定的目光,顾燕帧倒是不谦虚地接受了:“哥出门在外,都靠这个。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

  “聪明什么啊?我看是憋屈死了。”曲曼婷还不解气地给地上瘫着的光头一拳,“早知道我那鞋也不该扔,连个趁手的都没有,看我不锤死他我。”

  “诶,我又不是不能打,我一个可以打十个好不好?”顾燕帧为自己辩解。

  话音刚落,一群手拿鱼叉和木棍的人全都嚷嚷着从远处涌过来了,刚刚在地上装死的几个人又连滚带爬地起来,“我兄弟来了,马上收拾你们!”果然是群恃强凌弱的。

  “不是能打吗?来了。”曲曼婷朝顾燕帧扬了扬下巴。

  “这可不止十个。”嘴上这么说,他还是转了转手腕,“黄松,我叉呢?他们都拿武器,好吓人哦。”

  黄松把抢来的鱼叉递过去,“那……那就只能拼了!”一脸壮士赴死的模样。

  眼看那群人就要冲过来,顾燕帧握着鱼叉的手都要挥出去了,一群黑衣人就这么神兵天降地来了,配备的武器可比破鱼叉高级多了。这群地痞流氓平时也只在村子里蛮横,哪里见过枪,顿时吓得把鱼叉木棍都丢了,四散奔逃。

  “什么情况?”当真是一头雾水。

  只有曲曼婷脸色比刚才被围堵还难看,“我出门的时候说什么了?这次又是巧合?”

  那领头的只把头低着,答非所问:“大少爷担心您的安全,您一个人……”

  “怎么,他看不起鱼叉吗?黄松,他看不起你,还骂我们不是人。”顾燕帧语气委屈,看这群一身黑的死鱼脸,还真就跟沈听白一个样。

  “我说了不需要,你们赶紧给我走。”曲曼婷也不顾光着脚就要走,却被另一个人挡住去路。

  “怎么样?你们刚刚没事吧。”是沈君山,身边还跟着个女人。

  一看就不好惹,顾燕帧这么想。又赶紧把曲曼婷拉回来,“脚不想要了?”

  “君山,你怎么在这儿?”谢襄还是第一次见沈君山和女人在一起,她本没多想,但手心已经被谭小珺的手指划拉了几下,便知道她又开始八卦了。

  似乎是感应到众人好奇的想法,这女子便大方地开口:“我是金显荣,君山在日本的同学。这次回顺远,老同学约出来散散心。”

  她笑得甜美,说的话也得体,但女人的心思总是敏锐,谭小珺偷偷在谢襄耳边念叨:“他俩肯定有情况。”谢襄把谭小珺的脑袋打回去,瞪了她一眼,叫她别乱揣测。

  “我和显荣刚好路过这里,没想到碰上……才知道你们也在,听闻有危险,就赶过来了。”

  见沈君山又和身边人耳语几句,金显荣便冲面前人点头笑笑,就要告别。

  这次海滩旅行,误打误撞地又多了一个人。

  回去的路上,沈君山说是为了曲曼婷的安全留下来,却跟谢良辰说说笑笑走在一起,话里皆是关心。

  顾燕帧本是跟在沈君山后面,但被曲曼婷指挥着往前走,他的脖子被人扒拉着,耳边传来曲曼婷的使唤:“快往前走,给我离沈君山这个小细作远点。”

  “人家又没看你。”口头这么说,脚步还是越过了沈君山,把众人丢在后头,“黄松,我先走了,曲曼婷是真的重。家里等你们!”他这讨打的话自然挨了曲曼婷一拳。

  等黄松一行人到了家,天已经黑了。顾、曲二人已经在饭桌前候着,但都没动筷。他俩回来时已经把事情经过都给姐姐讲了一遍,不过省去了打架那部分。

  沈君山还未做自我介绍,便被黄松姐姐喊着坐下,“这位也是小松的同学,沈君山对吧。顾同学说,你们今天遇到了村里那几个恶霸,多亏有你在,才解了围。”

  谢襄和沈君山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顾燕帧,发现后者正百无聊赖地咬着筷子。奇怪,顾燕帧怎么可能不邀功,反而夸了一通沈君山的好。不过,这样一来,回来路上众人担心的沈君山的留宿问题自然也不成问题。沈君山就这么加入了安排给顾燕帧、谢襄的房间。

  夜里,各间屋子的灯都熄灭,等空气中的呼吸声逐渐平稳,有人却不甘寂寞地偷偷给门开了个缝,溜了出去。

  顾燕帧蹑手蹑脚地摸到厨房,刚打开房门,就被不知名的东西糊了一下巴。

  曲曼婷被吓了一跳,回过头就跟人撞在一起,她叫出声的前一秒,就被人用手捂住。顾燕帧用气声提醒她:“是我。”

  发现来人是顾燕帧,她才放松警惕,正想问人怎么大半夜没睡到处跑,抬头就抵上了顾燕帧的下巴,她才发现两人离得太近,往一边挪了个空,问起话来:“大半夜不睡,装鬼啊你?”

  顾燕帧吃痛的摸了摸下巴,原来刚刚细滑的触感是曲曼婷的丝巾,“你才装鬼吧。”说着就自顾自在厨房找起东西来。他刚在灶台边上摸到了两个蜜薯,就听到轻轻的“咕噜”声,回过头就看曲曼婷摸着肚子,跟他打商量:“一人一个呗。”

  渔村的人习惯水煮,吃鲜味,这口味和没吃过苦的少爷小姐的饮食习惯大相径庭,渔村里的人吃着是鲜味,但在他俩嘴里却尽是海腥味,顾燕帧和曲曼婷自然是吃不下去。今天这餐桌上还多了从没见过的玩意儿,一条海蛇,黄松姐姐说这不容易捕到,应是今日要招待客人才走了运,便要给人布菜。顾燕帧咬着筷子,脸色都青了些,连忙跟人道谢,只接了一块最小的,还能看得出蛇腹的纹路,他强让自己下咽后忍着没吐出来。而曲曼婷聪明地拿了一个小小的蜜薯,说自己正减肥,拒绝了姐姐的好意。两人战战兢兢挨过了这次饭局,又在后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地出来觅食。

  被当作生命食粮的两颗蜜薯,还是生的。顾燕帧本想把它俩投进灶膛里,用柴火燃尽的余热烤熟,但贴着锅边试了试温度,半个多时辰前烧过热水的锅已经冷却。灶面上收拾得干干净净,一根火柴也没摸到。

  “我去找火柴,你在这儿先等着我。”顾燕帧给曲曼婷留下话,就往堂屋走。

  曲曼婷就捧着那两颗蜜薯,望梅止渴。

  等她肚子又叫了一轮,也没见顾燕帧回来。她有些恼地把蜜薯放下,打算自给自足。刚出了厨房的门,就远远见到堂屋门口,顾燕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搭在……谢良辰身上,好像还说了几句话。顾燕帧背对着她,曲曼婷只能看到谢良辰略带腼腆的笑。这诡异的场面把她吓了一跳,来不及想,就慌张地跑回厨房。

  曲曼婷又把那两颗蜜薯捧在掌心,心思却飘走了,嘴里喃喃着:“军校同学都这样吗?”

  正自言自语,迷迷糊糊的脑袋就被人摸了一把:“念经呢你?不饿了?”

  顾燕帧已经利落地擦了几根火柴把干燥的细柴点燃,扔进灶膛里,等火燃大了些,又往里面加柴火。

  曲曼婷欲言又止,看顾燕帧这时候正认真燃着火,瞳孔里也映着火苗,还是决定不说话了。

  后半夜里,两颗烤蜜薯安抚了嗷嗷待哺的胃。

  第二天上午,顾燕帧好不容易睁开眼,屋子里连个鬼都没有。他揉着睡塌的头发出门洗漱,却没见叽叽喳喳的曲曼婷。

  嘴里含着泡沫星子就问:“曲曼婷呢?”

  “哦,今天天没亮,外头就来了车,来找沈君山的,说有急事。”谢良辰往水槽里吐了水,回答他。

  顾燕帧没搞懂:“沈君山走了,曲曼婷呢?”

  “好像是沈君山的大哥有急事,曲曼婷自然跟着一路回去了。”

  嘴上说得势不两立,沈听白真一出了事,还不是照样关心得很,口是心非,顾燕帧这么想着,愤愤地把漱口水吐进水槽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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